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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弑神时刻

第三章 弑神时刻

新历243年5月19日,米拉尔共和国首都金城

米拉尔这个国家充斥着很多秘密,这些秘密之多,甚至使得米拉尔人自己都不曾知晓。即便是在今天,依旧不时有报告在自身境内发现了各种稀奇古怪的遗迹。

造成这种奇怪想象的是因为米拉尔那过于复杂混乱的近代历史。从东龙帝国时期起,因为战国时代的混乱,不计其数的战争工事与研究就在君主们的领到下开始了研究。这种世界范围的研究一直持续到了国家灭亡或者战争结束。

但是与其他在战争结束过后重新归为平静的国家不同,米拉尔随着战争的结束迅速进入到了因为当时的东龙帝国错误的战略而导致的内战之中。从而进一步加大了这一方面的投入和研究。

而内战之后,迅速繁盛起来的米拉尔又一次挑起了对抗教国的旗帜。然而随着当时的海威尔公爵的背叛,原本庞大的联军在教国的反击下土崩瓦解。因为这意外的劣势而陷入了教国的打压中的海威尔只得竭尽全力巩固自身的国土,甚至一度在战国时代过后发动了世界第一份全民总动员令。而这么做的结果就是,越来越多的工事与研究出现在了国土之中。

这些数目庞大的项目不仅仅意味着米拉尔内部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弄得心疲力竭,同样也导致了外界的间谍们对于这些被掩盖起来的秘密项目完全无能为力。即便他们知道那些秘密武器的名字,但是当面对几乎遍布全国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中不计其数的可疑目标时,他们心中依旧不由得生出一种欲哭无泪的崩溃感……

而今天,令所有监视着这片土地的间谍们都欣喜若狂的是,他们终于成功地发现了其中一个战略级工事。而帮助他们发现这个工事的不是别人,正是米拉尔的军师,古德里安。

而后者同样也知晓跟随在身后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的间谍们。只不过他并没有在乎,任由那些人如同发现了粮仓的老鼠一般围绕在周围。身为整个国家最具有权利的两个人之一,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将备受他人关注。

也许西弗勒斯那个家伙提出这个设想的时候本身就打着这样的算盘吧——古德里安在心底这么想到。

但是他依旧没有拒绝这件事,一方面是因为双方的交易使得这点代价是值得的,而另一方面也是他不可能派遣其他人来干这件事。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用来保守秘密的地方就是他们心底,说出口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也不再具有杀伤力。

帝国宪兵团的士兵们在见到他过后从石壁一般的大门前让了开来,但是并没有为眼前这位大人物打开门的意思。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打开这扇大门。如果到来的是真正的古德里安的话,自然会知道怎么打开大门,而如果到来的是冒牌货的话,在没法打开大门的情况下在外部设施中再怎么闹腾都翻不出大浪。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原本没有任何缝隙的石壁中央开始碎裂,碎石在古德里安的脚下形成了一道石质阶梯,从他的脚下一直通向因为石壁碎裂而出现的空洞。整个过程中背对着这一切的帝国宪兵团们没有丝毫回头的欲望,继续执行着自己的工作,守卫着这个入口……

身后的石壁再度复原,但是古德里安对于身后的一切没有丝毫兴趣,他的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物上——那是一个被磁力约束在半空中的金属长杆。

“灵脉状况正常。”

“攻击部状况正常。”

“设施状况正常。”

“气候状况正常。”

……

“一切正常,随时可以攻击。”

似乎是意识到了眼前这个老人来到这里的原因,随着他的脚步踏入,设施内为数不多的几名值班魔法师迅速报告了设施目前的情况。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攻击吧。”老人没有丝毫犹豫地开口道,仿佛是在谈论晚餐一般没有丝毫心理压力。

“目标瑟堡,战略级魔法‘中土王’发动。”

新历243年5月19日,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第二圣徒编成旅“殉教徒”营

对于教国来说“圣徒编成旅”这个名字有着其极为特殊的含义。

不同于救火队一般哪儿有麻烦就往哪儿丢,哪儿有危险就往哪儿派,死多少就再补充多少的捡回来的没人权代表血色十字军,圣徒编成旅是由虔诚无比的狂信徒所组成。这种组成方式就意味着这支部队无比可靠的忠诚度,但同时也使得他们的战斗方式变得极为粗暴豪放。

而这种无比粗暴豪放的战斗方式所带来的就是其无比吓人的伤亡率。在战国末期的魔法战争时期,这支部队的成员在频繁的高烈度战争中几乎换掉了数批,最为惨重的时候更是在一场战斗中整营整营的化为了遍地尸体。

随着那场噩梦一般的战争结束,影响力遍布整个世界的教国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遇上这种虔诚的信徒以百人为单位地被消灭的时候。

直到现在。

黑色的人影缓步走过鲜红的血洼,尚还带着一丝体温的血液还没来得及凝固,随着他的脚步而荡起一阵阵波纹向四周扩散开来。

他仔细地检查途径的每一具尸体,挨个检查着对方的死活。但无论任何一个人都不觉得他的这种做法有必要,因为地上的尸体几乎都被切成了数段,有时候他试图提起一具看似完整的尸体检查一下对方是否断气,结果随着他的手掌提起来的往往只有半边脑袋……

即便如此,对于眼前这种可以使无数人做一辈子噩梦的景象,他依旧没有丝毫动摇,例行公事地一个又一个检查着每一具尸体的状况。不为别的,只为了能尽自己可能多救一些人。

“哗啦——”

忽然间,一座帐篷倒了下来。这个意外的声响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使得他将手指从眼前这个只剩下半个胸膛的尸体动脉上挪开,向着倒塌的帐篷走去。

将倒塌的帐篷挪开并没有花费他太大力气,因为整个营地的所有事物都被切开了。这里原本是按照标准魔道军营地所设立的工事,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烙满了充斥着魔力的符文。只不过随着不知何故的灾难,这个可以应对大魔法攻击的营地已经化为了废墟,无论是人还是事物都仿佛被无数的钢丝高速切开的泥土一般工整地滑落了一地。

在帐篷下的是一个几乎成为人棍的魔法师。单单是看到他的惨相就知道他究竟是多么的幸运才从这场灾难中幸存了下来——不知名的锐利刀锋从右腿大腿根部到左腰给斜着切开,双肩的位置巧之又巧地只剩下了锁骨。正是这种鬼使神差一般的晓幸,使得这名圣徒编成旅的魔法师能够及时地用魔法给自己进行一定程度的止血,以此让自己撑到了现在。

面具下的双眼注视着试图努力看清楚来人的魔道军士兵,他用毫无动摇的语气说道:“你活不了了,有什么遗言吗?”

也许是从他的声音判断出了他的身份,也许是单纯的听从了他的提议交代遗言。那名原本已经即将死去的士兵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又有了一点儿力量,他深深的吸气,浑然不顾随着他的这个动作而膨胀的肺部将一点内脏从身体内挤出。

“女皇万岁——”

无形的刀锋将述说了最后遗言的士兵斩为两半……

“这里是守夜人‘刀客’,‘殉教徒’营已经清理完毕,最后一个活口已经清除。现在再看一看还有没有活口了。”

也许是为了保证倒戈的圣徒编成旅的战斗力,反魔法立场似乎并没有扩展到目前的位置来,托此之福,他们现在不至于像城市内部的魔法师一样只能通过原始的物理手段来进行交流。

“这里是勤务支援团,现已确定你周边没有活体反应,瑟堡外围阵地已经清理完成,完毕。”

透过魔法传递回来的讯息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情感波动。他活得实在是太久了,久到已经见惯了生死离别,久到思维早已在时间的磨砺下变得铁石心肠。在外人眼中守夜人是一群脑子有病的二百五,但是只有真正深入了解了这支部队的人才知道,这个评价只对了一半。

他们的确脑子有病,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爱好,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去。生命早已在漫长的岁月中变得麻木,连死亡都对这些熟客拒之门外。脑子有病的他们只有通过这种二百五的方式互相在心底嘲笑着自己的同伴,然后和同伴一起二百五让同伴也来嘲笑一下自己。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能够略微地察觉到自己似乎还是一个活物。

但是他们也有着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小愿望,也正是依靠着这个小小的愿望,他们才能够在这种似乎永无止境的岁月中坚持下来。

“收到,进入下一阶段。各守夜人小队准备。”

他们是真的希望能够尽可能地拯救这个世界,能够多拯救一些人……

“目标瑟堡,把它从地图上抹掉。”

所以,他们必须避免瘟疫扩散到更远的地方。

新历243年5月19日,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上城区泰兰启思门

因为忽如其来的意外,赫尔敦等人不得不放弃了通过下水道想办法离开城市的选择。

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此时又一次陷入昏迷之中的副团长蝶舞。在数分钟前那一次忽然间的苏醒中,这个看似与常人毫无差别的女孩一口气将长公主连同整条街的地下网络都给摧毁。

“虽然知道出云兵团的副团长蝶舞小姐其实力足以和教国的那两位大人物相比肩,但是完全没能想到居然强大到了这等地步啊。如果你们之前直接使出全力的话,我们新教恐怕早就被连根拔起了吧?”即便到了现在,弗兰克依旧有些感叹地看着宛如一只沉睡的小猫一般无害的蝶舞。

“嗯。”对于弗兰克的恭维,白完全没有听进耳中。如果是不认识这个老人的家伙,也许真的会被这家伙给骗了过去。但是所有认识这个老头子的人都不会吧这个老头子当做一个普通人来看,无论他看起来多么无害,能培养出“白皇后”并和教国捉迷藏半个世纪的人都断然不可小觑。

面对白这种全然不带丝毫隐瞒的应付,即便是弗兰克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将话题接下去了。虽然他也可以当做没听到继续和对方说下去,但是这种宛如市井无赖一样的手法对于他这个新教里头有头有脸的角色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太像话……

“老头子啊,既然你觉得自己脑子很闲的话那就想一想办法呗,要不然对于你这个腿脚不灵活又没什么用的家伙,我可没有把握一定能够保得住你啊。”

虽然依旧是曾经那么一副似笑非笑地眯着眼睛的模样,但是赫尔敦在数落弗兰克的时候却依旧没有丝毫将注意力转移到后者身上的意思。事实上即便是弗兰克,之所以会将注意力转移开来也完全是因为他自身完全没有战斗力的缘故。没有战斗力意味着缺乏保护自己的手段,也同样意味着在战斗的时候完全没有冲上去找麻烦的必要……

“预备——”

在军官的命令下,曾经的瑟堡治安队队员列好了线列阵。之前的战斗虽然使得赫尔敦小组摆脱了来自康恩科斯特的追击,但是同样也使得自己被附近无处不在的敌人们发现。

“冲击线列阵这种活儿,实在不是我喜欢的战斗啊……”将注意力从弗兰克身上转移到眼前将他们团团围住的敌人身上,赫尔敦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习惯性地将手伸向腰间的刀鞘,但是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的武器已经在刚才与那位长公主的战斗中被折断了。发现了这一点过后赫尔敦脸上的苦笑不由得更盛了起来。

“哎呀呀……如果死在了一群普通人手上的话我的面子可就丢尽了啊……”

“瞄准——”

“话说,团长阁下,不如那些家伙交给你了,我来帮你照顾副团长吧……”不知道是怀着怎样的打算,赫尔敦忽然间向身旁的白这么提议道。

但是他的话说道一半就不由得停住了。原本在他的感知中就在他身边的白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不省人事的女孩被放在了略有些湿润的泥土上,还垫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下来的外套。

“砰——”

燧发枪的枪声响起,但是赫尔敦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那些凌乱的枪声上。他不知怀着怎样的想法,仅仅是在那儿眯着眼睛注视着似乎毫无防备的女孩。

“不愧是出云兵团的团长啊,即便是面对这等数量的敌人也仅仅只是有抵抗能力罢了。”

身后的弗兰克不知道是在向他暗示他白解决对方需要一点时间还是在警告他不应该与白为敌。在新教的时候他也曾经听说过这个家伙的传闻,这家伙似乎是曾经某个已经灭亡了的皇族后裔,完全是为了复国才加入新教。

换句话说,眼前这个只有三个人的小组里头竟然一口气混入了三个有着各自算盘的人,而且偏偏他们还不像洛奇以及角宿一他们一样有一个有着足够能力和背景的人压制住另外两个。这也使得这支小组的人们一直都处于一种互相提防的状态下。

沉默半响,赫尔敦终于将视线从昏迷的少女身上转移开来。看向了不远处已经即将落幕的战斗。

“你们到底打算干什么?”

没头没脑地,他忽然想弗兰克问道。

“什么叫‘你们’?”虽然赫尔敦没有明说,但是弗兰克却仿佛知道对方指的是什么一般,毫不掩饰自己讽刺地嗤之以鼻道。

“你没有这个本事,新教是什么东西我这个前‘七英雄’之一非常清楚。像你这样除了钱以外什么都没有的家伙不可能能够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他们对于你这种人的做法是直接剁碎了吃掉。”

虽然依旧是曾经的那么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但是浑身上下所充斥的杀意却没有丝毫掩饰地暴露出来。周围的气温仿佛都在这种冰冷的杀意中降低了数度,弗兰克甚至感觉自己身上已经出现了冰霜的迹象。

“一个组织的运作是需要金钱的,而依靠暴力所能够获取的金钱是有限的。所以他们需要有人给他们提供资金来源来帮助他们购买军火,以及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当他们需要我这种人的时候,就进入到了我们这些‘商人’的领域了。所以才有了‘议员’这些人的存在。”但是对于赫尔敦这种凌厉的杀气,弗兰克没有丝毫畏惧,依旧是戏谑地看着眼前这个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就可以让自己人头落地的男人……或者说是怪物。

“他们都各自有着自己的背景,或者干脆是一些人的代言人罢了。但是你不同,你是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的。你和你背后的那个家伙并不是上下级关系,是合作关系。”

“是的,我们的确是合作关系。所以他对我只有建议权没有命令权。对于我这样的家伙,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只要我成功复辟,那么他所获得的就是一个新兴王国的友谊,单单是这点就足够我获得大批的支持者。”仿佛是在一场贵族的酒会中一般,弗兰克自信地侃侃而谈。“正因为如此,新教里头才会有一大群人支持我,因为那样他们很有可能获得一个以新教为国教的王国,帮助他们从地下走到明面上来。”

“在战国时代过后灭亡的国家可不多,能够让新教为国教还顶得住教国的压力的国家也没有别的了吧。你的身份根本不是秘密,全世界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份。”

“是的,他们都知道我的身份,但是除了那群人以外没有人会杀我。正好相反,他们会通过各种手段来保护我,比如说在突袭赛罗娜堡的时候有人跟我通风报信,比如说在突袭猎犬街的时候有人跟我通风报信,比如说在带着那个小家伙跑路的时候有人告诉我教国可以追踪到那个小家伙的位置——我的身份不是秘密,但是如果不是我的暗示的话你这个不问世事的家伙恐怕还抱着找个机会把我干掉的念头吧?”

“所以?你们到底打算干什么?照你的话来说,他们把你送进来,本来应该意味着这次是安全的喽?别告诉我现在一切都还在你们的计划里头?”似乎是作为弗兰克的讽刺的回应,赫尔敦同样争锋相对道。

“这没什么,之所以进来是因为我自己的坚持。毕竟我都是一个快要死掉的老家伙了。于情于理怎么都要搏一搏。不过现在看来虽然意外不小,但是好歹还算没有超出我们最坏的预案。”看向了不远处已经停歇了的战斗,老人那如同枯木一般僵硬的脸颊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毕竟,没有尸山血海的觉悟,拿什么去弑神啊。

新历243年5月19日,瑟堡海湾,罗兰联邦冰海舰队特遣舰队

对于庞大的魔导舰队来说,城内毁灭性的轰炸似乎仅仅只是随手而为。虽然士兵们还是因为从未参与过这种大规模的集结轰炸而兴奋地在自己的工作之余抽空跑到甲板上看热闹,谈论着那些遭遇轰炸的倒霉蛋的悲惨下场。但是军官们却对此习以为常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因为这支舰队所展现的力量尚还仅仅只是其中最为粗浅的一部分罢了。虽然在攻击性上无法与教国的第一舰队相媲美,但是在后者的刺激下却也远远不是眼前的这个港口城市所能阻挡的存在——即便这座港口城市是一个公国的首都,但是对于一支魔导舰队来说,这依旧只是“一座”罢了。

而这些花费了不计其数的金钱所堆砌的舰队,他们存在的意义却是为了将对方的整个沿海化为废墟。

落地钟的钟声将查理从自己的书桌上将注意力转移了开来,他有些不满地看了看钟表上的时间,最后他还是下定决心摇了摇桌边的铜铃。

他非常不喜欢这个华贵的落地钟,以他个人的意志来说,这种由机械所构成的没有丝毫灵魂可言的东西竟然能够自己动这完全是对于生命的一种亵渎。但是对于魔导舰队来说它却又偏偏是不可或缺的。

从某些角度上来看,魔导舰队的水手们的日子并不比囚犯好上太多。他们一年中九成以上的时间都和自己的座舰潜在水面下方,大多数船员都因为常年处于阴暗环境下在晚年会患上风湿病,部分船员还会产生严重的心理疾病。而船员的空间也不像普通的战列舰那样,为了保证水手们处于自身的最佳转态而特地准备了专门的娱乐设施。魔导舰的每一份空间里都被塞满了装甲,刻满了符文。最后所导致水手们往往连专属于自己的床位都没有。

但即便是在一张床有两三个水手轮流用的魔导舰内部,依旧被放下了这么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落地钟。这倒不是因为海军中的王牌不能丢了海军这个军中贵族的颜面这种事,而是无比单纯的找不到其他体积更小而且可靠的计时方式……

“有什么吩咐?长官?”

随着他的铃声落下,一直都等候在门外的副官恭恭敬敬地进入了船长室。

“对照时间。米拉尔人不是要求我们在这合适的时候帮他们一把吗?差不多了吧?”

一边吩咐着的同时,查理也重新拿起一张纸来写写画画了起来。从副官的位置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都是一些凌乱的数学公式,这种东西在魔导舰上用得非常普遍,基本上每个军官都有一定程度的底子。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不明白目的的情况下,副官也无从分辨这些公式的意义究竟为何。

“从我们位于米拉尔的人的报告来说,古德里安已经在两小时前离开黄金城。剩下的具体消息还在归纳中。不过十几分钟前有一条未经确认消息报告称,他进入了一个疑似军事用切经过高度伪装的设施内部。”

“——这样啊……”

微微沉吟了一瞬,最后似乎打定主意了一般,从自己的书桌夹层中取出了一副地图。与船上的其他地图不同,这张地图显得简陋无比。仅仅拥有着代表地形的无比简单的一点儿轮廓,而在这些轮廓上面,还有着一连串意义不明的红色线条。因为这些红色线条的关系,这张原本分辨度就不高的地图连最为基础的海面与陆地都难以辨别。

但是副官却主动转开了视线。虽然仅仅只是瞥了一眼,但是他还是分辨出了这张地图的意义。这是每支魔导舰队上都会准备的灵脉地图。对于魔导舰来说,要想彻底毁掉一个城市最简单的方式永远是直接破坏掉这个城市附近的灵脉。紧接着所产生的地震或者火山之类的灾害会帮助他们将目标给彻底从地图上移去。这种技术也是最初的战略级魔法,在战国时期黑塔和浮士德的双方就是依靠这种办法将当初富饶无比的西南域给变成了如今的那个荒漠。

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这一份地图明显不是一份完整的地图,它仅仅包含了瑟堡及周边百余公里的范围。似乎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张地图明显不具备原典那种能够混淆阅读者理解能力的魔力,查理也并没有特意回避自己的副官,而副官也能够辨别出这张地图所蕴含的信息。

“坐标-52,27。就这个位置吧。抛下海王,时间预设为一小时。然后离开这片海域。”

习惯性地在桌角敲了敲过后,查理将写有自己名字的命令交给了副官,然后示意后者可以出去了。

“那个……长官,这样做可能会波及到本土西部海岸的……”

出于自己的职责,在短暂地思考了一会儿过后,副官还是小心地提醒道。

“那就顺便通知西部的海岸守备队进行人员撤离。他们有差不多一整天时间,足够用了……”对于副官多此一举的提醒,查理不耐烦地回答道。

“至于一天后还在那儿磨磨唧唧不肯撤离的,由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新历243年5月19日,麦德拉公国首府瑟堡,王城西部城门外

不得不说洛奇他们这一组运气实在是不怎么样。一开始就被瘟疫追着揍了一顿不说,接着还差点让自己人的轰炸给波及了……

而最后好不容易顶着满头胞熬过了轰炸,结果出门没走几步路就又一次被失控的人给堵住了。

而且还偏偏是卡塞尔连队的这一群人……

“早啊,洛奇先生,诺尔先生,还有倒吊人先生……嗯……这么称呼没关系吧?”

凯显得格外自来熟地与洛奇打招呼道。不过在提到倒吊人的时候明显犹豫了一下,似乎即便是脑袋里空空如也的他,也觉得这样的一个称呼有那么点不太合适。

不过苦于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称呼的缘故,最后这位来自卡塞尔连队的干部还是硬着头皮用上了这么一个怎么听怎么别扭的称呼。

“一点也不好,无头盔甲先生。”

“诶?等等,我给你留下的印象就是这么一个样子么?!不!等等,一般情况下你们不应该是问我为什么知道你们的名字吗?”

虽然因为面甲无法露出表情的缘故没法看见这个家伙的表情,但是即便是听语气都可以感受到这家伙所散发出来的狼狈气氛。而且这家伙似乎是真的忘了洛奇曾经和他见过一面的事情了。这样一个脱线而且记性有烂而且没脑子的家伙到底是怎么当上卡塞尔连队的干部的啊?教国每年花那么多钱雇佣这群人总感觉是亏到姥姥家了诶。

“所以,你是那一边的?”似乎是看不下去这种浪费时间的交谈了,最后是倒吊人插入了对话。险之又险地赶在洛奇也加入这场脱线的对话而彻底吧话题带偏之前,将话题给转移到了正确的方向。

“虽然不太确定你们说的‘那边’是指什么,但是我还是得说,我这次不是你们的同伴哦。”虽然本身是一个脱线的角色,但是当谈论到正事的时候凯还是回到了那副正经的调子。

“教国每年花了那么多钱结果就是为了在合适的时候把你们送到对面去给自己添麻烦的?”毕竟是米拉尔人,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单刀直入地进入了这个即便是脸皮薄得都无限接近于零的洛奇都有所尴尬的话题。

“有关这一点我也实在是非常抱歉。如果这件事过后我还活着的话我会亲自去团长那边请罪的……”

“你们不是卡塞尔连队吗?难道不应该叫连队长?……不用管我,你继续……”洛奇脑子抽风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一旁的倒吊人给狠狠瞪了回去。

“卡塞尔连队虽然叫做连队,但是还是常规意义上的佣兵团,所以头儿还是叫做团长的呢。回到我们之前的话题——”进入了正经状态下的凯在简单解释了一下过后再度将话题转移到了原来的地方。这使得紧张兮兮地担忧这家伙也跟着脑子抽风吧话题给带偏的倒吊人松了一口气。

“大概你们是觉得我被什么东西洗脑了吧?不过别忘了我是活化生命呢,一般的洗脑手段对于我来说完全不管用的哦。所以至少我自己认为,这一次我是完全出于我自己的意愿站到这一边的哦。”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凯敲了敲自己空空如也的头盔,发出了清脆的叮叮声响的同时开口说道。

“对了,早就想问了,既然这样的话,你是怎么说话的……”

“给我闭嘴!没人当你哑巴!就算当了哑巴也没关系!还有你!不要一本正经的思考自己到底是怎么说话的!给我谈正事!”被这两个家伙给搞得焦躁不已的倒吊人被气得说话都快要不利索了。

“不不不,我们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我们是敌人,这不是很简单的问题吗?”

说话间,凯缓缓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但是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在他将被手甲包裹的手按在剑柄上的刹那,“倒吊人”就选择了动手。虽然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但是当意识到已经无法再回避这场战斗之后下手却比谁都要果断狠辣。

所有人的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沉了一下,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在这一瞬间沉重了些许。

魔法禁止结界,展开。

洛奇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原本为了以防万一而设置的防御术式在这一瞬间全部停止了工作,原本依靠庞大的魔力储量硬顶着无时无刻不在消散的魔力使之处于待机状态的魔力在这一瞬间如同潮水一般从术式上退下,然后缩入体内。

紧接着——

永恒之枪?冈尼尔

天蓝色的闪电击中了漆黑的铠甲。四溢的闪电吞没了周围的空气,使得其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爆炸。爆炸所掀起的气流将沉重的铠甲像一个布娃娃一般击飞。

继续保持着魔法禁止结界的压力,冈尼尔再一次在手中凝聚。这一次不再是向刚才那样为了速度而情急之下的仓促攻击,他知道像刚才那样的攻击无法杀死对方。如果是一个普通魔法师的话在被反魔法结界消除防御术式过后挨上刚才那一下身体就算是铁打的也被闪电变成了一团焦炭了。但是现在他所面对的不是一个人类,是一个不知道流传了多少时光,承载了多少神秘的活化铠甲!

蕴含着“必中”概念的无形之物再度化为闪电击中了对手,但是必中的闪电在接触到对方的瞬间就被重新降格为了魔力,将半径十几米范围的地皮都给一口气掀飞。

“教国的小家伙,交给你了。”撇了撇嘴,倒吊人放弃了继续使用魔法禁止结界进行压制的行为。

这让本来已经做好准备在一旁看戏的洛奇楞了一下,随机明白了这家伙的打算。魔法禁止结界本身是为了消除掉结界内的魔力而存在的,而不是向他刚才那样用来压制魔力的。这家伙之所以选择既麻烦又绕圈子的压制魔力的方式完全是因为自己这么一个魔法师的存在——如果真的憋足了劲将魔力驱散的话,不说能不能对一个活化生命起作用,单单是把自己的魔力全都给驱散之后带着两个拖油瓶的情况就够他受的了……

就在两人交流的短暂时间,被冈尼尔击飞的凯也终于回过神来。天知道这家伙在变成活化生命前到底有多结实,足以将几十公斤的身体轰飞的破坏力没能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伤痕,就连后续那接近大魔法的轰炸同样没能伤到它。如果不是被冈尼尔直接击中的部位还冒着青烟的缘故,洛奇甚至不能确定这家伙刚才到底有没有收到攻击。

也许是话已经说完了而没有任何继续谈论下去的必要,也许是被倒吊人的偷袭给激怒了。重新爬起来的凯没有任何言语地微微低头,如同一头蛮牛一般冲了上来。

血腥夜宴·穿刺者

从地底刺出的魔力之矛命中了漆黑的铠甲,从中传递而来的结实触感使得洛奇有了一种荒谬的感觉。这一切实在是太过简单了,简单得不可思议。凯根本是直接对着自己的攻击上撞了过来,不躲不避。

而接下来,另一种意义上的荒谬感从洛奇的心中升起。临时凝聚的魔力之枪在对方的蛮力下扭曲,折断,最后被踏碎。魔力所铸就的锋锐没能在对方身上留下任何一丁点儿痕迹,就仿佛幻境一般轰然破碎。连魔力结构被破坏后所消散的魔力都在一瞬间时间内被笼罩着城市的结界所吸收。

“妖精之王,无尘之地——”

快速咏唱·艾泽拉击飞术

无形的冲击从正面命中了气势汹汹的凯。发出了如同钟鸣一般的轰鸣声,有那么一瞬间,洛奇感觉自己听到了夹杂在其中的金属扭曲的声音。原本仅仅依靠皮扣与身体固定在一起的头盔这一次终于无法承受这倒忽如其来的冲击,与身体分离了开来。五分可笑,五分狰狞地,因为惯性而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落在了洛奇脚下。

魔力增强·法术穿透·大火球术

没有丝毫犹豫地,下一个魔法继续炸了过去。单单从对方毫发无损地撞坏“穿刺者”的那一幕,洛奇就可以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家伙身上绝对有问题。能够不受到“穿刺者”的影响就证明自己以血腥夜宴为主的近身战斗能力受到对方的克制。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用魔法保持对对方的压制。

前提是压制得住的话。

在艾泽拉击飞术的冲击下,胸甲略有变形的无头铠甲在面对火球术的时候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任由足以将钢铁融化蒸发的火焰击中自己,

“你这家伙在给他挠痒痒吗?”一旁的倒吊人忽然插了一句。

洛奇一时无言以对……从效果上说确实是这样的,气势汹汹的大火球落到凯的身上完全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火在那儿烧它的,凯在那儿走他的,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就如同火堆中的陶器一样浑然不动……

反魔法外壳。

略微思考了一下,洛奇猛地明白了问题所在。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恨不得抱头痛哭的冲动。全世界能够像这样使得一部分魔法完全无效化的人数量用指头都数得过来,虽然需要用到脚趾头,但是即便如此,这样的家伙也是一群数量连贤者的零头都比不上的稀有货色。但是偏偏这种很多人一辈子都遇不上的稀有货色,自己两个月的时间就遇上了两个,而且这两个还都和自己打过……

“土之式,水之源……”

不过万幸的是这个家伙在难缠程度上比倒吊人还远远不如。对付这种纯粹的物理性角色,魔法师们有一招屡试不爽的绝技。

“金石为开,流土无形——”

快速咏唱·麦哈泽化石为泥术

凯的步伐再一次被勒制了下来,脚下原本铺满的石砖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了泥潭。早在听到洛奇的第一声咏唱时他就意识到了洛奇的打算,但是他偏偏对此毫无办法。如果是在平时的话,与自己配合的卡莲会帮忙反制掉洛奇的魔法。但是无奈这一次卡莲根本不在他身边。这也就导致纵使他知道洛奇的打算,也因为之前被艾泽拉击飞术打飞到远处的缘故,没有办法阻止洛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洛奇的魔法成型,将自己大半个身体给陷入其中。

“然后呢?老实说洛奇先生您的情报我都知道,你没办法对我造成足够的伤害。”在发现自己无能为力过后,凯仿佛是光脚不怕脱鞋的一样摊手道。

凯这种毫不掩饰的说法让洛奇不由得眼角跳了跳,但是无奈洛奇却发现自己的的确确拿对方没什么太好的办法。自己的主要攻击手段来自于从炼金学派中发展而来的“血腥夜宴”,但是之前的情况已经说明了无论是自己的血腥夜宴还是元素学派魔法都无法对这个家伙造成伤害。艾泽拉斯击飞术这样的塑能系魔法倒是能够造成伤害,但是现在对方陷入了泥潭里头,塑能魔法的动能要被泥潭给吸收大半的情况下效果同样存疑……

“如其在上,如其在下……”

绞尽脑汁思考了一瞬间,想到什么好主意的洛奇猛地锤了一下手掌,开始了新的咒文咏唱。这一次凯那原本就不算渊博的魔法辨别知识没办法再帮助他分辨出洛奇此刻的魔法了。不过凭直觉他觉得自己似乎因为嘴贱而有点麻烦了……

“太阳为父,太阴为母;从风孕育,从地养护……”

以洛奇为中心,无论是土地还是树木;无论是房屋上的颜料还是铜制的器皿。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慢慢褪色。如同一场瘟疫一般,无机质的灰白色开始成为了周围一切事物的基调。除此之外周围的一切都与之前毫无区别,但是所有人却又都可以清楚地察觉到其中缺少了点什么……

“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如此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蒙昧……”

“某个东西”出现了,但是所有人都无法看见它的存在。无论是魔法视觉还是肉眼都无法看见那出现在空气中的“某个东西”,但是每个人都可以感觉到它的存在。

就仿佛是……

“灵魂”。

“此为万力之力,摧坚拔韧……”

凯感觉自己这一次好像摊上大事儿了,虽然对手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屁孩,但是这个小屁孩却是大名鼎鼎的黄昏魔女的弟子。和永恒贤者图兰西朵,黑塔叛逆古德里安,镇南骑士柯尔西斯等一众老牌贤者谈笑风生过的家伙。这样的家伙虽然资料上写得不少,但是从他们身上偶尔跳出来一点新东西应该不算什么稀奇的……吧?

“世界即如此创造,依此可达奇迹——”

当听到这一句之后,凯终于弄明白对方所咏唱的是什么东西了。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头扎入了泥潭深处,全然不顾淤泥灌入自己身体后可能会导致自己永远都别想爬出来。

全世界只有一个东西会如此胆大妄为地写下这么一段话。而那个东西也正是因为这一段话而闻名世界,成为整个炼金学派的核心——

《翠玉录》

以翠玉录为咒文的魔法还能是什么?用脚趾头都能够想到那个大名鼎鼎到令人不寒而栗的名字……

伟大艺术——“黄金炼成。”

——

黄金炼成并不是真的用来铸就黄金的。

虽然用这个魔法来将贱金属转变为贵金属同样可以做到,但是完全是属于费力不讨好的情况——在最初,用这个魔法来炼制黄金的时候三名顶尖的炼金术师用了半个月才成功炼制出一克黄金……

而如果这三名炼金术师把用黄金炼成来转变黄金的时间,拿来干别的事情的话,按照他们曾经的收入来看,他们可以用这半个月时间赚到的钱买上好几公斤黄金……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能玩得转黄金炼成这种级别的魔法的家伙也不缺那点小钱,他们有更多的办法赚到更多的钱。甚至于他们什么都不用干,单单是别人讨好他们所花费的钱就比他们亲自去炼制黄金来得快。这也使得“黄金炼成”这个原本代表了炼金术终极成就之一的魔法在问世后几个月就一度变得无人问津,连带着炼金术都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但事实上稍微有点远见,或者稍微对炼金术有一定程度上的深入了解的人都知道,“黄金炼成”的真正价值根本不在于它可以炼制黄金这一点。

它人为的扭曲了现实,并将这份扭曲固定了下来。

这个魔法直接导致了炼金武器的诞生。炼金术师们通过黄金炼成将一个个原本不存在的物质,按照自己的需求而创造出来,然后加工成型。从武器到研究设备,黄金炼成的强大特性使得它几乎无所不能。

当然,黄金炼成的效果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在冶金领域上依靠复数的魔法师长时间的工作所创造的。单个的魔法师没有任何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物质转换的庞大工作。在战斗的领域上它仅仅只有两个功能,一个是通过“价值”的转换将物质钝化,将原本具有杀伤力的攻击变得脆弱且不具备杀伤力。

而另一个则是将目标从有到无直接分解掉。

洛奇不是一个合格的魔法师,对于真正的魔法师来说,像他这种只会用魔法来打架的家伙,仅仅只能算作魔法使之类的三流货色罢了。即便他能够完成九成九的炼金术师都望而却步的黄金炼成也是如此。他对于魔法仅仅处于一种“运用”的状态,对于自己所使用的魔法的本质几乎毫无理解,魔法的大多数部分对于他来说是黑箱一般的存在。

他可以将一个魔法运用得炉火炖青,并通过自己的知识进行极大程度的改变与活用。但是他并不能够对这个魔法进行本质上的改变。魔法在他的手中能够威力无穷这完全是这个魔法在存在的同时,其本身就具备着威力无穷的潜质而导致的,他所做的仅仅是将这些潜质化为现实。

但是对于“黄金炼成”这种屹立于魔法巅峰无限接近于其本质的魔法来说,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局限性”。

像是一场爆炸,但是却又比爆炸要安静得多……

也可怕得多。

没有声音,没有冲击波,没有四处纷飞的泥土……

只有如同泡沫一般消失的土地。

在战斗中歪歪斜斜的石砖还残留着新鲜的断口;经脉般深埋于地的下水道突兀地流淌着污水;暴露在空气中的黄土透露出一丝未受任何影响的淡红色……

无比突兀地,原本存在的敌人所身处的土地从这个世界上被抹除了……没有留下任何一点痕迹地消失在空气中。

不,这么说有一点不对……

命运垂青着天生的骑士……

宛如歌谣的声音从唯一因为与身体脱离而没有被攻击笼罩的头盔中传出,苍老,而又幽深。

洛奇没有动,虽然他听出了这个是属于凯的命运长诗,但是他仅仅只是安静地呆在一旁看着不远处的头盔。一方面是因为他非常好奇现在只剩下一个脑袋的凯现在到底能翻出什么浪花,另一方面也纯粹是因为刚刚使用了黄金炼成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自己身体的状态。

赋予他利剑,坚盾,戒指,还有宝马……

漆黑的铁砂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这种场景让洛奇想到了自己所擅长的炼金学派魔法。不过有所不同的是,眼前的场景是没有任何一丁点魔力的纯神秘现象。是完全脱离了魔法的神秘学领域内容。虽然命运长诗这种东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值得惊讶,但是像眼前这种没有其他任何存在的,纯神秘现象依旧是让洛奇不由得有了几分新鲜感。也不知道是不是说明这个家伙本身的存在就有问题……

巨龙因其而畏惧,魔女也无从侵扰……

漆黑色的铁砂重新凝聚成了铠甲,就如同雨水冲洗掉表面的墨迹一般,原本漆黑的铠甲开始慢慢地蜕变成银白色。这种蜕变从头盔开始,随着铠甲的重新凝聚而一点点向护肩扩散,然后是胸甲,手甲……

骑士用利剑守护着皇后,皇后也将青睐赐予于他……

洛奇微微后退一步让开了路径。得到暗示的倒吊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冈尼尔投向了对方。

千军万马亦无所畏惧,枪林箭雨也难奈如何……

但是倒吊人这准备已久的一击却无功而返。一面盾牌将致命的雷电之枪给阻挡了下来。洛奇可以肯定在这之前凯从未有过这么一面盾牌,这面盾牌就仿佛是他的血腥夜宴那样通过炼金魔法而临时凝聚的应急货色一样。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临时凝聚的应急货色,却偏偏阻挡住了号称必中的长矛冈尼尔。

“你是在给他挠痒吗……”

嘴角抽了抽,洛奇将几分钟前倒吊人给他的话又回敬给了对方。

吾之真名——

“妈的我也不想啊……”与仅仅只是从表面现象上看了一样的洛奇不同,倒吊人是切身体会过那股宛若城墙一般坚不可摧的感觉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连米拉尔王室都不放在眼里的他,这一次难得地有了种无可奈何的感觉。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银白色骑士再度复活了过来……

“这家伙身上起码有三件概念武器……”

——Lancelot!

那一瞬间,宛如宝剑从天而降!

——

“玩家林德,战士组行动回合,二点。遭遇突发事件——湖心骑士兰斯洛特。发生强制战斗。”

随着阿斯摩都斯的话音落下,代表着战士组的天蓝色棋子向前行动了两步。原本在地面上显示着金色的问号标志的突发事件格从棋盘上跳起,然后在半空中变成了一个银白色的骑士图标。

“哦哦哦,运气不错呢,我超喜欢的一个角色就这么被你翻出来了啊。”

发出这么的感叹的不是一直都辅助解说的裁判阿斯摩都斯,而是坐在桌子对面的康恩科斯特。

“什么意思?”对于康恩科斯特这种奇怪的感叹,林德疑惑道。

“传说中的骑士哦,砍翻了好几条恶龙在整个时代中都数一数二的呢。最赞的是那家伙后来还泡上了自己君主的女人,带着她杀进杀出,以倾国之力都没能拦下来的怪物啊。”

一说起这个,康恩科斯特显得有几分眉飞色舞起来。这个样子让林德有点眼熟,花了好大功夫才意识到这个样子和对着传奇故事中的骑士们冒星星眼的莎丽亚有几分神似……

“完全没听说过的故事……听起来最后变成了一个烂人诶,您的口味真奇特……”最后还忘不了在嘴皮子上占点便宜的林德说道。

“真是不懂女性的喜好。木头一样不为所动的理想骑士完全没有看一眼的想法啊,那种为了你一句话上刀山下火海的家伙才有正眼相待的意义啊。”

不不不,我不认为你这样的家伙有资格自称为“女性”。而且你这种连阿斯摩都斯都能吓着的家伙,如果需要某个人帮你上刀山下火海的话你绝对是想要弄死那个人的吧?!

“不要被这个女人吧注意力给转移了。”

最后结束了这场毫无意义的谈话的是一直都冷眼旁观的阿斯摩都斯。他瞥了一眼因为被打断话语而有点小不爽的康恩科斯特,最后将视线转向了林德。

“在这儿的历史上是没有这个人的。所以这个人是不存在的。他是某个恶趣味地犯了花痴的女人自己一时兴起通过传说而捏造出来的产物。简单的说——”

“它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受到第三象限幽灵高塔所束缚的英灵。”

——

当凯重新站起来的刹那,无论是洛奇还是倒吊人都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一大步。

这对于他们两来说都没有什么丢人的,二人都不是属于那种传统的贵族式魔法师,他们没有什么绝对不能后退的妥协与骄傲。在察觉到情况有点不太妙之后果断将最危险的位置丢给了别人。

而因为这两个家伙的默契,一直都没有什么出手的机会与必要的诺尔站在了最前面。这个反应慢了半拍的家伙愣了愣,然后同样后退了几步退到了洛奇两人的身后去了……

“你们这个样子好吗……好歹你们是被教国方面寄以厚望的精锐啊,如果让那些老头子们看到你们这个样子的话会痛心疾首的把你们给灭口的啊……”对于三人的这个样子,连身为敌人的凯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不不不,我只是对于你的命运长诗中的那位‘皇后’是谁而感到好奇而已……”微微瞥了一样身边的倒吊人,洛奇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如果说那位长公主殿下就是你口中的‘皇后’的话……”

那么谁是所谓的“皇帝”呢——?

最后这一句话无论是洛奇还是倒吊人都没有说出口,但是凯依旧知道了他们没有说出口的这一句话。“命运长诗”是人类所能掌握的唯一一种得以接触到第二奇迹的事物。但是人类的局限使得他们永远都无力真正掌握命运的长河中属于“未来”的那一段。他们所能掌握的只有早已注定,早已发生的“过去”。

命运长诗更多的是依靠对于过去的一种总结与反思来触碰到那点属于上为奇迹边角料的手段。而在有效的命运长诗中,断然不会出现“谎言”这种东西的存在。

也就是说,在凯的命运长诗中提到了“皇后”,那么就一定会有皇后存在。

也许在未来皇冠会掉落于地,也许这位“皇后”并不是真正的某个王国的皇后,也许以为凯自身的认知的局限所在而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误解。但是在这之中绝对会有某一个类似于“皇后”的存在。

而“皇后”与“女皇”的唯一区别在于——是否有“皇帝”。

“放心吧……皇帝并不在这里。”

似乎是察觉到了洛奇等人的想法,正在低头将盾牌固定在手臂上的凯缓缓回答道。

“这个城市之中只有我,那位皇后陛下,还有敌人。”

“这么看起来我似乎不用担心这一次活儿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了?”倒吊人挑了挑眉头一扫刚才的凝重,轻佻愉快地开口道:“妈的差点吓死我。回头我一定要向我那一群学生吹一吹。”

在确认了这个地方不会突然跳出来第二个天启过后,倒吊人一下子轻松了起来,仿佛那位长公主的人头正在等着自己去取,眼前的一切麻烦都不算事儿一般。放心大胆地越过了洛奇站在了凯的身前。

“嗯……洛奇先生你们不用一起上吗?”

也不知道是纯粹的挑衅还是单纯的为洛奇等人着想,凯严肃无比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不用。‘利剑,坚盾,戒指,还有宝马’。四件概念武器而已,不算太大的麻烦。‘巨龙因其而畏惧,魔女也无从侵扰’?反正都已经免疫掉了火焰和魔法直接攻击了,那小子也派不上什么用处。”

命运长诗虽然可以在极大程度上地解放并增幅自己的能力,但是同样因为它简单直白又偏偏会铭记所有重要事件的缘故,自身所隐藏的底牌也会因此而暴露出来。这使得很多时候可以非常轻易地在某种程度上判断出对方的强项。而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笼罩着整个城市的结界使得黑无法进入,单单是听听一遍命运长诗,他们身后负责支援的那些密文解读专家就可以帮他们了解到对方的某些习惯,甚至于嗜好。

“对了,最后问一下,毕竟待会儿打起来的话恐怕没有什么机会来问了——既然洗脑对你这种家伙来说不管用处的话,那么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迷上那为公主殿下的?”

忽然间想起似的,倒吊人又一次问道。

“……我想你们似乎误会了什么……”用指头挠了挠自己的头盔,露出一副略有点伤脑筋的模样的凯轻声说道。“为自己的主人拔剑,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毕竟,将我创造出来,并且给予我一切的,就是阁下口中的‘长公主殿下’啊。”

倒吊人的自信表情一下子僵硬了,不光是他,洛奇的表情也一下子僵硬了起来,甚至连诺尔都意识到了这一句话中所蕴含的意思。

创造一个能打的活化生物不算什么,随手丢出一堆的概念武器也没有什么。真正把三人给吓住的地方在于——

对方为何有自信自称为“命运”。

新历243年5月19日,瑟堡海湾,罗兰联邦冰海舰队特遣舰队

“海王”的外形是一个特大号的圆柱。

与它吓人的的名字相比,它的外形根本没有丝毫引人瞩目的地方。就连它唯一能够算得上特征的大小,与地面的殿堂所用的巨型石柱相比也显得平淡无奇。

对于它的维护人员来说也同样如此,他们每天都在服侍着这根圆柱,用最干净的软毛刷沾上专门的清洁液一点点地清洗圆柱上密密麻麻的纹路,将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污垢和杂物从这些纹路中清洗掉。

他们每一次进出这个陈列着这个死物的空间都需要对自身进行清洗并接受检查,这个规定的严格甚至到了需要有专人盯着他们进行洗浴以避免他们敷衍了事的地步。以至于他们曾经互相开玩笑道:

“这个圆柱就是‘海王’。托它的保佑我们才能够在海洋中航行而不被愤怒的大海吞噬。而我们就是侍奉‘海王’的祭祀。”

但是就连他们自己都知道这个说法是在自我安慰罢了,因为每一次他们离开这个空间的同时同样需要进行清洗,并接受更为严格的检查。这种检查甚至比进入的时候更为严格,连负责监视的魔法师们都隔得远远的通过魔法来完成对他们的监视。那种样子,就仿佛他们身上有可能沾染了什么可怕的诅咒一般。

龙德施泰特就是“极东之秋”号上的“特别检查员”。这就是负责“海王”的维护的工作人员们的正式职务名。他们自嘲为“祭祀”,但是更多的人喜欢将之称为“黑奴”——对于船长们来说无比重要,但是死了也无所谓的最下等人。

“十七号固定栓清理完毕,把它重新接上!然后展开第十八号固定栓!”

龙德施泰特向着身后的金属墙面大声喊道。他不担心对方听不到,他知道这看似坚固(虽然它的确很坚固)的金属墙壁后面是那些奴隶主的监工一样负责监视他们的魔法师们,但是这些家伙同样是和自己一样负责服侍这个大家伙的。只不过他们所处的地方可能安全上那么一丁点儿罢了——如果这个十几年都未曾有过任何动静的玩意真的有危险的话。

停了一会儿,龙德施泰特所处的平台缓缓地靠近了不远处的圆柱。这并不是这个平台的力度不大,至少就他所知曾经有一个冒失鬼落下了自己的桶子,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木桶被固定栓一点停顿都没有地碾成了一块铁饼。最后那个倒霉的冒失鬼被绞死在甲板上,而这个事实让龙德施泰特认识到这个需要二十个固定栓进行固定的大家伙的重量恐怕不一般。

“嘿,你说,为什么他们不肯用魔法来进行清洗,而硬是要我们手动来一点一点的清洗啊?”

前往地十八号固定栓平台的时候,被密闭的服装包裹的同僚抹着根本不可能摸到的汗水道。

“不知道,那玩意可能是什么会对魔力起反应的炼金制品吧。估计是战舰的必杀技什么的。”龙德施泰特用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认真还是玩笑的解释说道。

“那样的话我们的‘海王’大人一定是一个娇贵的东西。每次我都要对着那被自己擦得干干净净的纹路,仔仔细细的再擦一遍,搞得我之前好像没有弄干净似的……这种感觉要多坏就有多坏。”

“不一定娇贵呢……也有可能是单纯的我们上头太过敏了而已。要知道那些固定栓随便一个都可以用来吧石头给压得粉碎的……据说每一个固定栓的压力都和十头大象的重量相当……”

“这么说我们的海王大人是每时每刻都在被二百头大象踩在脸上了?有这么窝囊的海王吗?”

“至少我们现在看到了这么窝囊的海王,不是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烂话。他们知道那些躲在金属墙壁后头的魔法师们将自己的话全都给听了进去,但是他们并不担心,整艘船的操作手册上没有任何一条要求他们需要对“海王”保持敬意,连这方面的潜规则都没有。他们甚至私下认为那些负责监视的魔法师们同样在他们听不到的地方说着这个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用的东西的坏话。

原本龙德施泰特今天的工作应该如同以往一样默默地清洗掉整个“海王”的表面,并将固定栓也给清洗一遍以免弄脏“海王”,最后收拾东西离开这个鬼地方,接着脱下那件密闭的服装去洗一个澡,顺路吧那件积累的汗液都已经泡到脚背的密闭服装给丢进水里头泡着,然后跑去自己的床铺上美美睡一觉,起床后去大副房间边上不远处的地方进行每日的宣誓,接着再打扑克牌度过这一整天。

但是今天有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就当他们正在闭着眼睛对最后一个固定栓进行清洗的时候,穿着密闭服的大副也进入到了这个地方——之所以龙德施泰特能够如此清晰地分辨出这个家伙是因为大副负责了整艘船的船员的思想工作。每天每个人都需要在大副的带领下对祖国进行宣誓,连船长都不例外。在听了这个老头子唠叨了十几年之后无论是谁都不会忘记这个烦人又可怕的声音。

“清洗完了没有?!船长好不容易吧工作抢到了手!如果因为你们的磨磨蹭蹭结果又落到别人手里头的话我非要把你吊死!给我快点!然后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大副那苍老却又偏偏中气十足的声音让龙德施泰特心头猛地跳了一跳。话说,不是几个钟头前……也许是十几个?反正之前不久不是才进入了战斗状态了吗?那个时候不是说已经歼灭麦德拉公国主力舰队了吗?那现在是和谁打?难不成是和教国?

虽然心里头满是疑问,但是龙德施泰特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将最后的一个固定栓给清洗完成,然后连闷热的密封服装都懒得脱就回到了自己的战斗位置——说是战斗位置,但事实上只不过是将自己找一个地方固定住罢了。

而出于好奇,龙德施泰特将自己的位置选择了那面监视自己所处的金属墙壁后。

虽然大副没有明说,但是从他要求自己尽快清理掉“海王”再进入战斗位置这一点来看,十有八九是需要用上这个自己曾经保养过十几年的老东西了。

最初听见的是奇怪的轰鸣声,龙德施泰特用了好长的功夫才从自己的记忆中回想起这个声音的来源:那是急促的水流的声音。这种声音对于大多数面积都是平原冻土的罗兰联邦人来说显得极为陌生,也只有龙德施泰特这种有过出国经验的人才能够从自己的记忆中寻找到这种声音的来源。

而事实也证明他的记忆并没有出错,虽然不知道水流的出口是什么地方,但是陈列“海王”的空间内确实是出现了积水,而且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

他瞥了一眼处于战斗位置的魔法师们。这些魔法师们虽然有点小小的紧张,但是似乎对于眼前的情况有所预料,部分人甚至还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这使得龙德施泰特消除了是意外事故的紧张感。

同时他也总算是知道那些天天给他们添乱的污垢杂物什么的东西是从哪来的了……

“呼叫舰队指挥部,呼叫舰队指挥部。这里是极东之秋号攻击舰‘海王’控制室。舱室注水已完成,进入攻击命令确认步骤。重复一次,舱室注水已完成,进入攻击命令确认步骤。”

也许是为了平复自己高昂的情绪,负责指挥的那名中年魔法师的声音大得整个控制室都可以听见。

“明白!任务口令确认,口令为‘弑神时刻’!”

“明白!口令:‘弑神时刻’!”

随着口令的传递,原本一直都如同死物一般的“海王”忽然绽放出了淡淡天蓝色的光辉。变化微小却又显眼。龙德施泰特有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头不知道沉睡了多久的巨龙在听到呼唤自己的名字的声音过后微微睁开了一只眼睛。

“控制权移交已完成!半小时倒计时开始。”

如同血管一般的火红色丝线在“海王”的表面浮现。火红色的液体在“海王”表面流淌,就如同一根来自地狱的石柱一般散发出一股不详的气息……

“倒计时已开始,对海接口开启!”

随着命令的传达,不计其数的泡沫从下方升起。海藻随着深海的压力涌入了已经完成注水的舱室,龙德施泰特清楚地看见一只随着水流进入的海星趴在了自己好不容易清洗干净的七号固定栓上。

“对海借口已开启,水压平衡完毕!”

所有人的声音都紧张而又高昂。心脏在疯狂地鼓动着他们的血液涌上大脑,甚至有几个人因此而瘫倒在自己的位置上。他们正在见证无数前辈们在船上工作了一辈子都未曾见到的历史性的一幕。他们是最早见证历史诞生的一群人!

“——‘海王’投放。”

固定“海王”的二十个固定栓松开了。

……

随着“海王”的离开,“极东之秋”号的整个船身都因为重量的变化而跳动了一下——这绝对不是什么夸张的拟人词汇,在“海王”脱离船体的接触的刹那,整艘“极东之秋”号都被来自海洋的浮力向上方猛地顶起。

龙德施泰特料到了“海王”的重量恐怕非比寻常,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海王的重量居然令整艘“极东之秋”号的吃水线整整下降了近一米之多!如果按照这种排水量所带来的质量来换算的话,这一根圆柱的密度是钢铁的数倍——这里面是什么?黄金吗?还是说这是打算拿钱消灾不成?

在得出这样一个奇妙而又离谱的答案过后,龙德施泰特心里是既惊愕又迷茫。

但是并没有人注意到了他的惊愕与迷茫,几名没有按照要求将自己固定在作为上的家伙猛地摔到了地面上。但是并没有人笑话他们。所有人都沉浸于肾上腺分泌所造成的高涨情绪中,甚至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摔了一跤。

控制室的魔法师们解开了自己的固定索拥挤到前方,将自己的眼睛尽可能地贴在冰冷的金属墙面上,试图看到离开“极东之秋”号的“海王”。那种模样就仿佛是一群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的小孩子一般兴奋无比。

但他们的参试注定是无功而返的,在“海王”离开船体的瞬间,整支特遣舰队的所有魔导舰魔力炉全面启动。启动之迅速以至于让人怀疑是不是在逃命。漆黑的海洋中魔力炉高负荷运作所绽放的光辉就如同黑夜的群星一般炫目,仅仅数分钟时间,整支舰队就在保持自身队形的同时将航速增加到了令人睁目结舌的十五节。

但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头,在舰队的航速到达十五节过后,虽然增加的速度不再那么惊人,但是航速依旧在保持着增加,最后维持在了约二十节的航速上。

如果此刻有人从不远处观察整支舰队并跟上的话,那么他就会发现这支舰队目前的状况开始变得不寻常了起来。魔力炉所绽放的光芒依旧夺目无比,但是这些光芒缺开始变得扭曲了起来。这种场景就仿佛是在夜间看到随着海浪摇摆的圆月倒影一般,整支舰队的光芒都在这无形的“波浪”中变得时隐时现。

而随着这仿佛是空间扭曲一般的景象的发生,原本已经到达一个极限的舰队航速再度攀升。短短数秒钟时间就从二十节攀升到了令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三十节,紧接着用了更短的时间将速度攀升到了四十节,接着又爬升到了五十节……

这种惊人的加速度连很大一部分飞行生物都无法达到。这种加速度将舰队中的所有人都给死死按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唯一倒霉的是见证了“海王”的发射的“极东之秋”号海王控制室的魔法师们。他们被忽然而来的加速度给死死挤压在了控制室一角,像是一堆杂物一般堆成了一坨。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的防御术式及时触发的缘故,他们之中恐怕早就因为加速所产生的剧烈震动与压力而已经开始减员了。

这种疯狂的加速一直持续了整整十分钟,原本如同空间扭曲一般的波纹这才终于停止了下来,变得若有若无。但是这个时候舰队的航速已经达到了可怕的一百六十节!这个速度与其说是在航行倒不如说是在飞!因为他们几乎将整个世界的飞行生物速度给甩在了后面,连海啸都不一定追得上他们!

但是每一个知道所谓“海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的人都不觉得这个速度太快了,正好相反,按照设计需求,舰队的标准逃逸速度应该达到二百节的。只有达到了这个速度他们才能够确保舰队从“海王”的怒火之下逃离。

但是特遣舰队是不可能全速逃逸的,因为舰队中有太多的攻击舰上面还搭载着尚未抛投的“海王”。他们庞大的质量与危险性使得这支舰队不得不放慢自己的速度,转而向外海逃逸。他们不一定需要逃得比海啸还快,他们只需要逃离了浅海的大陆架他们就进入到了安全距离。在这个距离上魔导舰队有足够的把握硬抗住“海王”的怒火所掀起的海啸。

而在特遣舰队飞速逃离的同时,被抛下的“海王”依旧在缓缓地向着海底沉去。时隐时现的猩红色的纹路使得它就像是一个孕育着灾厄之龙的胚胎一般随着自己的心跳而挣扎着,跳动着。

但是现在这个“胚胎”的下沉速度与之前相比依旧大大降低了,深海的压力使得海水的密度产生了极大的变化,虽然这个密度距离阻止“海王”下沉还有十万八千里远,但是它们的的确确是使得“海王”的下沉速度与最初相比有了显著的变化。

“扑哧——”

随着一声为不可闻的轻响,“海王”最终还是与瑟堡湾的大陆架相接触。沉淀在大陆架上的淤泥在这个忽如其来的闯入者的威慑下随着被搅乱的水流与气泡升腾而起。而那位粗暴的闯入者则在“赶跑”了原本的主人过后从主人们离开的位置继续向下深入。淤泥下的空气帮了它大忙,它仅仅需要一点轻微的压力,从海底涌出的气泡就会帮它将原本沉淀了不知多少个年头的淤泥带开,而它仅仅需要从这个被搅动的缺口中继续向下深入就可以了。

但是这种简单的情况并没能持续太久。“海王”很快就在气泡的帮助下穿过了淤泥层轻轻触碰到了坚固的玄武岩。这才是海底真正的部分,它们曾经是大陆块底下所流淌的岩浆中的一部分,随着海底的火山爆发喷涌而出,成为了现在的大陆架主要组成部分。

“海王”缓缓地沉入了玄武岩之中,就如同是陷入沼泽之中的重装骑士一般缓慢却又不可阻止。造成这一切的是它的外表上所铭刻的符文,其中一部分组成了一个有着固定持续时间的化石为泥术。在这个魔法的帮助下,这个大家伙得以从岩层中穿过,继续向最深处的目标前进……

随着“海王”的继续前进,古铜色的液体被遗留下来,就仿佛是一只巨大的软体动物爬过一般。这些从炼金术中所获得的金属液体如同无数蚁群一般向四周扩散开来,它们穿过玄武岩的孔洞,向着更远更深的方向扩张开来,缓慢,却又无可抵挡地扩张着……

“海王”最终停止了下来,包裹在外部的金属已经全部融化并向四周扩散开来,它们将原本黑褐色的岩床染上了一层犹如金沙一般的色彩。但是它们同样付出了自己的代价——原本还算巨大的圆柱已经彻底消失,暴露出被数以百吨的炼金金属所包裹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被银白色金属盒所保护着的钟表发条所改装的定是装置,在随着被称作“海王”的金属圆柱下潜到海平面下方数公里的深处,离最底层的岩浆层只有一步之遥的情况下,这个被钟表匠精心调试过的发条依旧在任劳任怨地工作着。

但是它的寿命已经即将到达终点了,因为这个发条最后的倒计时距离终点只有短短几秒钟时间了……

“嗒——”

在发条的倒计时到达最后的刹那,原本一直都被机括压住的试管口终于得到的解放。在临近岩浆层所带来的高温下早已剧烈膨胀成原本的数倍的水银从试管中涌出,顺着预留的沟壑流淌到了设计者们需要它们前往的位置,从而触发最后的那个并不完整的魔法回路。

依旧是化石为泥术,只不过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它的范围。这一次它不再是仅仅数米半径的圆柱,而是范围达到几乎一立方公里的,被“海王”所侵蚀的所有岩石。

下一瞬间,方圆数平方公里的淤泥被某个从海底苏醒的“东西”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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